直到坐上县长桑切斯的马车,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。收拾行李时候的狼狈和慌张,二新他们听说这个消息的惊讶表情,还有闻讯赶来送行的善良村民们,这一切就像超高速蒙太奇剪辑,让我的大脑来不及消化。
等回过神来,我已经把头伸出车窗外,挥舞着手臂,大声向桑兰、如花、如萍他们告别。村民们怕我在路上饿着,还送了我一大袋烧好的红心薯和葱油饼,混杂的香味在车厢里久久不散。
记事本、大猫陪在我身边,二新也跟来了。
“让你独自去这么远的地方,我实在不放心。身为团长,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呢?”这是他的理由。于是他离开家乡,随我一路颠簸。
桑切斯县长亲自来接我。
我是女王指名要见的人,他负责把我一直送到神奥郡和白鸟郡的交界处。要到王都曼萨,还得途径白鸟和林霸两个大郡,路途非常遥远。桑切斯是个年富力强的壮年汉子,年轻的时候就获选成为县长,可见他还是很有能力的。
蕾娜女王知道我的存在,也全拜他所赐。
炉石村篝火晚会那天,他就是台下最尊贵的来宾。也许是看到了我身上的商业价值,他在回去后大肆宣扬“扶摇县诞生了一位异邦歌唱少女”,并把我的事情上报到了神奥郡郡守寺雯雯那里。
随着名气的持续暴涨,寺雯雯也对我有了兴趣,于是写了一篇奏表,把我的情况上报给了蕾娜女王。
本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少女,如今却一发不可收拾。桑切斯发掘了我,他当然期望我能受到女王的青睐,这样对于他的仕途也更有助宜。他让其他县长没机会接近我,也是出于这一点的考虑。
我把食物分给了他和二新,自己拨下红薯的皮,热腾腾的白烟被风吹散开,炉石村的景物离我越来越遥远。
我再次拉开窗帷,向森林那个方向望去,明知看不到山洞,却还是在心里默默向它告别。拉车的白马不疾不徐地走在满是沙粒碎石的蜿蜒山路上,周围树木丛生,空中连一只雀鸟也无。
桑切斯给烟斗点上火,眯着眼睛抽了两口,像金鱼一样吐出一圈又一圈相互勾连的烟圈。
他感受到了我的视线,抖了抖烟斗:“怎么,一一你也想抽吗?”
我一直别人称作“周姑娘”,他是第一个如此亲昵叫我名字的人,毕竟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一对心照不宣的盟友。他为我提供机会,我为他创造台阶。
我扶着车内的木支架,快速坐到他身边:“可以吗?”
他的胡子来回动了几下,有些犹豫:“你真想抽啊?味道很重哦!”
在这个国家,女人都受不了烟草燃烧的味道,不过对我这个异国人来讲,值得一试。
我拿过他的烟斗,学着他的样子用嘴含住滤口,深吸了一口。
“咳咳咳!!冲鼻子!!!”我掌握不了这呼吸吐纳的秘诀,只一个回合就被烟气给封住鼻腔,呛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“哈哈哈!所以说女孩子别抽烟嘛!”
桑切斯轻拍我的背,还示意二新取水给我。
我咕噜咕噜喝了好大几口,感觉好多了。
“桑切斯,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到武义县?我想去兜帽取点儿钱。”
身上一点钱都没有,走起路来都不太踏实。
“还得穿过三个村庄才行呢。你不用担心,沿途的花费都由我负担,你只需要安安心心跟我走就是了。”
比起知道目的地的旅途,乱走的新鲜感更能吸引我。
“桑切斯,你说女王怎么会对我感兴趣呢?”
村民们都说被王召见是莫大的福气,但我对此并无实感。
“我们女儿国从未出现异世界的人类,你是开国第一个,仅凭这一点,女王陛下就足够对你感兴趣了。更何况,你长得也很美,歌也唱得好听。”桑切斯下意识地提了提衣襟,竭力不露出垂涎的表情。
他这种刻意的举动反而让我心里毛毛的。
二新把没吃完的食物仔细收进包里,重新抱起大猫说:“周一一,你不用担心,蕾娜女王以贤德知性著称,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。到时候进了皇宫,你只需沉着应答即可。”
“二新,你得陪我一起进宫。”我心里还是没底。
“唔,如果侍卫准许的话。”
*
车行至武义县,马路逐渐平整了些,沿途的客栈和小摊也变多了,人流量更旺盛。
桑切斯叫马夫停车。
“走吧,我们下去找家餐馆美餐一顿。”
下车后,桑切斯带头走进一家看起来生意不错的牛骨汤餐馆。
二新指着不远处的兜帽招牌问我:“钱庄在那,你还去不去取钱啊?”
“当然要去了。”我请他们先去吃饭,自己向钱庄走去。
兜帽的分号是个小小的铺子,只有两位职员在柜台,跟当铺差不离,但来往办事的人很多,说明钱庄的生意不错。
我将铜牌递给柜员。对方微微撇了我一眼,然后开始查卷宗。
“你要取多少钱?”
“100波特好了。”既然吃住都由桑切斯负责,我就少带些。在兜帽,最低取款金额正是100波特,如果取款超过100000波特,就必须出具乡级以上财政司盖章的用途证明。
柜员指了指柜台上整齐放好的纸笔:“请把口令写给我。”
我暗自松了口气,幸亏他没叫我直接说出口令,要不然我一定会觉得很不好意思的。
我把写有“三胖家的猪蹄真好吃”的纸递给他。
他看了一眼,点点头,反手把纸团扔进了火炉。
我顺利的取到了钱,用束口袋小心装好,藏在衣服内袋里。
在钱庄门口,有几个衣衫破烂、灰头土脸的乞丐。一见有人从钱庄出来,不管对方是存钱还是取钱,都会吆喝乞讨一番。运气好的话,会有人赏几枚波特,至少能买一个糯米甜粑作为一天的口粮。
可是我对手里的钱币价值还没有一个清晰的判断,不敢轻易施舍给别人。今后的日子还长,光靠3000波特存款肯定是不够的,我得为未来着想。
于是我假装没听到乞丐们的哀求,快步向餐馆走去。
不料一个个头矮小的乞丐突然跑过来,从后面抱住我的腰不让我走。
我下意识摸了摸钱袋的位置,以为他想趁乱扒窃。
“请大小姐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吧,我都两天没吃东西了……”
拖住我的乞丐看起来只有七八岁,衣服上还有被老鼠啃过的破洞,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,两只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,感觉要是被我拒绝,立马就会哭出来。
我只好拿给他两波特,希望他快些放手。
“多谢大小姐!!”小乞丐拿过钱就跑到对面街口买了两个鸡蛋饼和一串糖葫芦。
我正往前走,那乞丐又追上来,向我摊开手,大言不惭地说:“大小姐,再赏些钱呗。”
他手里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吃完,又想在我身上揩油水。
其实遇到这种情况,作为特权阶层的女性是可以直接向在附近巡逻的治安队员求助的,这样子对方就会受到严厉地惩处,有的甚至连小命都保不住。这种严苛的法律是为了保护力量和体能都远逊于男人的少数女性。
不远处有个治安队员看到我这边情况不对静,提着铁棒走了过来,但小乞丐没有丝毫害怕,她的手还是大大方方得摊在我眼前。
唉,这么小的孩子,或许并不懂得见好就收吧。我并没有要举报他的打算,无可奈何地又掏出了五枚钱币。
“女士,这个乞丐在有意骚扰您吗?”治安队员一脸正气地问我。
我摇摇头,笑道:“没有,这个是他替我办事的报酬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那打扰了。有需要叫我。”
治安队员刚走,小乞丐就满不在乎地用手擦了擦鼻涕。
“诶,大小姐,你就不能大方点儿吗?就五波特,连一把雨伞都买不到。要同情我,就请拿出你的诚意来,把你身上的钱都赏给我呗!”他露出一脸坏笑。
怎么遇到这种得寸进尺的熊孩子!
我冷下脸:“这我做不到。要么你明抢,要么就滚吧。”
现在我才知道炉石村的民风有多么淳朴,像这种事在那里是根本不会发生的。
小乞丐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恶毒,他冲我嚷道:“你就是个守财奴!伪善者!”骂完还觉得不解气,又冲我吐了口唾沫,然后拔腿就跑。
我勃然大怒,本大爷岂是你这小屁孩能随便辱骂的?当下也不打算装什么窈窕淑女了,抬手就把拐杖伸到小乞丐脚下,直接把他绊得摔了个狗啃屎。
我走上前去,揪住他的后颈,毫不留情得弹了下他的后脑勺。
“哎哟好痛!!”
“这下知道痛了?我只想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,不要当街欺负残疾人,要不然下次可就不止摔跟头了。”
我狠狠地甩手,他的头又一次磕到地上:“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胡作非为,我才不会手下留情。”
小乞丐挣扎着爬了起来。
他一抬头,吓了我一跳,脸上的皮掉了一半,看起来相当恐怖。
不是吧,我就随便动了下手,就把人打得破相了??
可下一秒的情景更让我目瞪口呆,那小乞丐像没事人似的随手撕掉了自己的脸皮,没错是撕掉了!!
想象中血肉模糊的场面并没有出现,那瘦小的身躯上又诞生了一张新的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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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小说的女性角色终于登场啦!
下一章,还会有一位重要角色出现哟,是土豆教的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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